猫塑能手

    “打击米尔寇我唯唯诺诺，诅咒自家孩子我重拳出击。”这网易云评论贼好笑，但是不得不承认真的就是这样。在托尔金的神话体系里，维拉们好像永远处在一种对恶软弱和对善强硬的矛盾关系中。

       这应该在涉及到多神体系与一神体系的区别。在多神体系中， “人们创设这一类神祇，并不企图他们纠正自身的道德行为，而是寻求一种保护。”既然仅仅寻求强力的保护，那么在这种背景下的神灵不过是拥有强力和永生的“人”罢了，甚至其强力也有其边界（类似北欧诸神仍要服从命运的安排迎接黄昏）。多神体系下的神祇仍然保有“人性”，这就注定了他们的不完美性，他们既能犯下杀人通奸的恶事，也能行义薄云天的英雄壮举。希腊、北欧诸神，此本性皆为人也。

       但是在一神体系中，神是万事万物之源。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其意志弥漫于虚空之中。人们希望以其来修正凡世的罪恶，其必然也是最为高大的道德标杆——或者最为强力的道德束缚。神身上最后一缕人性的衣衫已被剥下，剩下的是赤/裸的绝对真理。其自身已全然超脱于人性之外，成为全然完美之物了。

       在托老的语境中，伊露维塔是创世神，而诸维拉是其在人间下位的代表。其实其内核应当是上帝与诸位大天使的关系，而米尔寇代表的应当是堕天的路西法——而后转变为撒旦（这一点从他在诸位维拉中“最高的地位”可以看出，而其与曼威的关系也类似于路西法与米迦勒的关系）。既然是众天使，便应当是上帝旨意的外延，并不具备自身的意志。应当和上帝一样是绝对完美、同时也是绝无人性的道德神像，其面目应当是完美同时也是冰冷的。但是托老在宝钻中又仿照希腊、北欧诸神赐予其“不完整”的人性，使他们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和生活方式。

        这样一来，伊露维塔和诸维拉在实质上是分属一神体系和多神体系的。对于维拉，他们身上人性的不完美性与神性的完美性就此割裂：一方面他们对魔苟斯的入侵和众生的凋零感到忧虑和悲伤，但出于某种人性的顾虑而不敢动手，另一方面他们又是伊露维塔旨意的执行人，不得不（或者说是顺理成章地）对于反抗命运乐章的诺多精灵降下诅咒。这种双标行为同时出现显得诸维拉的面目分外的矛盾。

       之前有太太将《精灵宝钻》与《西游记》类比，虽然吴承恩的叙述中处处透漏着儒教封建礼制的思想，遵循着佛家因缘自生、六道轮回的宗教模式，但这并不妨碍齐天大圣在踏碎凌霄的那场大闹中迸射出人性解放的光辉。我想宝钻亦是如此，至于诺多诸王的陨落，悲剧是也。但反抗命运本就是古往今来浪漫主义叙事的经典模式，死亡本就是文学和艺术永恒的议题，悲剧并不意味着否定，后世的读者更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种更为悲壮的人性高歌。“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歌颂人性大概是一种永恒的时尚吧。